在装扮上,从未有过浓妆艳抹的桥段,整体甚至可以说是朴素。在表情上,从未流露过柳媚花娇的神态,而总是严肃而深情的。甚至在肢体上,也从未有意展露过任何妩媚和荡漾。这样一个角色,如果不是因为她对男性的吸引力,怎么可以被称为蛇蝎美人呢?
尽管导演本人表达了对美国黑色电影的偏好,但《兰心大剧院》里却处处展露出不同于传统黑色电影的手法,最为明显的是布灯。
黑白影片里由于没有色彩可以产生层次,所以需要用灯光创造出能分辨黑白灰三色的层次感。
但这部影片的灯光,亮部过度曝光,暗部成像不清,还采用了大量的逆光拍摄,让人物全部隐没在黑暗里。传统黑色电影里,为了渲染人物阴暗紧张的内心,会采用几何边缘清晰的明暗对比布灯法。但这部影片的亮部不是冲光就是散光,完全没有斜光的位置。
以一位成熟的导演来说,是不可能犯下这么初级的错误的。
他当然是有意的,“我对摄影指导的要求就是,我需要‘不好的黑白片’的样子,因为太好看的打灯会让观众只看漂亮的画面,而忽略这个故事复杂的大背景。”导演为了追求更接近时代、更能让人浸入的的效果,放弃了视觉上漂亮的摄影。
但从最后的效果来看,并不成功。
结合这个故事本身,他本质上是希望表现命运的偶然性以及人类在一种被束缚状态下的困境,其目的是为了谈及当下,因为无论是在二战时期,还是在现下,这都是一个具有普世性的思考。“我关心的是个人在背景里的状态,今天与当年也是一样的。”娄烨是如此坦言的。
那么,结合他的在传统视听语言上的改变,就会发现,那样的尝试并不适合。
首先,既然关心的是个人在背景里的状态,那么人物与环境的关系还是重要的。暗部模糊的布灯基本牺牲了表现复杂环境的可能性,加上全程中景和近景的景别选择,以及大光圈浅景深的使用,更是让环境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说重要的是大时代背景,而不是兰心大剧院的一个角落,那尚且可以理解,可是既然选择了聚焦于人物个体,那将人物表情神态都隐没起来的黑暗就变得多此一举了。
想要让影片与观众产生跨越时代的共鸣,就需要让观众与角色产生关系。但巩俐的角色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英雄,她与当下人的心理难以产生共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导演对于人物神态表现的舍弃。
不仅仅是巩俐的角色,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未能真正深入挖掘,他们更像是为了完成故事的一个个工具。
不可否认的是,娄烨把这个复杂的故事讲好了。这个故事里的人物实在太多,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种利益,所以如何将他们在有限时间里交代清楚并且有机结合,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在考虑到中国影史时,可以发现中国电影的传统就是线性叙事的写实主义,这部螺旋形上升发展的电影在这样的背景下是新颖的。
应该说,《兰心大剧院》的故事比《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来得好。
它完整,且带有一些导演成功的想法,比如手持镜头,节奏紧凑的剪辑,以及无配乐的环境声,这些元素都成功地在叙事以及心理描写上营造了身临其境的紧张感。但它也有一些不成功的尝试,比如故意破坏传统的布灯法。
虽然本身有粗粝的美感,但更希望它可以让我们与巩俐发生强烈的共情关系,毕竟,这个最终奋不顾身去拯救“英雄”的“蛇蝎美人”是中国电影里少有的存在。返回搜狐,查看更多